苏恒喂叶凌晴吃了小半碗粥，摸着她的手，觉得冰冷，便揣在自己手里焐。
“哥……”叶凌晴突然定定地望着他，“有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……”
“什么话？”苏恒愣了一下，被这样看着，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，“不要这么煽情，你再这样看着我，我怕你会爱上我，把你那个小男朋友抛弃了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叶凌晴把自己的手抽出来，咬了咬唇，不知怎的，鼻子竟有些酸。
她环住苏恒的腰，慢慢靠上去，此刻心里竟有千百斤重。
“你没有对不起我，”苏恒收敛了脸上的笑意，声音略带着沉重，但眼底温柔不减，“你和你母亲，都没有对不起我们母子……”
“人生无非是笑笑别人，偶尔也被别人笑笑，”苏恒轻拍她的后背，不知是在安慰她，还是在安慰自己，“还有天道好轮回，都已经轮过了，该罚的都罚了，该活的都活着，该走的也走了，何必这样眷恋过往不放呢？”
“如果没有我母亲……”叶凌晴轻轻揪住苏恒的衬衫，有些不是滋味。
“如果没有你母亲，不就没有你了吗？”苏恒突然捧起她的脸，在她的额上印了一吻，“傻丫头，别说这些话，我现在还庆幸，我能有你这样个妹妹。”
叶凌晴呆愣着。
“年轻漂亮，事业有成，会赚钱，天南海北都有朋友，走到哪儿都能受人瞩目，”苏恒揉了揉她的头发，“有这样的妹妹，我还要担心什么呢？”
“就算我以后不工作了，你也会养我的吧？”苏恒抓过一条毯子给她盖上。
叶凌晴点头。
“那我以后如果借着你的名声，出去狐假虎威，你会怪我吗？”苏恒用手指顺着她的发丝。
“不会。”叶凌晴手指轻轻颤了颤，但对他这样很是受用，像是一只正在被顺毛的小猫，很是温顺。
“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？”苏恒呵呵笑着，“得妹如此，夫复何求？”
叶凌晴也笑了。
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苏恒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，声音低低的，问这个问题时，不敢去看她的眼睛，“会对我这么好？”
叶凌晴没了声响。
“愧疚吗？”苏恒似在自问自答，眼中染上一丝苦涩，“我不需要的……”
“不，”叶凌晴突然缩了下身子，把脑袋抬起来，和苏恒对视，声音坚定，“父母债，没必要子女偿。我这样对你，只是因为你是我哥。”
苏恒眉宇间皆是震惊。
“你只要记得，”叶凌晴一字一顿，“你是我哥，从前是，现在是，以后也是！”
“我知道，你不接受别人的愧疚，我也不觉得自己对你有多少愧疚，就算有，那也是给苏老夫人的，但并不是从我自己出发，而是从我母亲出发。”叶凌晴扬起一个微笑，双手搭上苏恒的肩，“我母亲一直愧疚于，无端插入苏老夫人和父亲，也愧疚于让你母亲许下那个承诺。”
“但这些都与我无关，她们二人已先后去世，我如今，已是孑然一身，曾经的恩怨，也该到此为止了。”叶凌晴突然顿了一下，“不过除你之外，有些事还是要回去问一问的……”
苏恒不答话。
“而且我比你更庆幸，”叶凌晴深吸一口气，缓缓吐出，平复一下心境，“庆幸我能有这样一个哥哥，庆幸他能无条件包容我，能无条件支持我，能无条件帮助我……”
“我母亲去世之后，周围很多人都说我不幸，”叶凌晴似在感慨，“因为我将独自面对很多东西，不仅要忙学业，还要兼顾生计，结交人脉，学着在社会上立足，学着给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，尝试着能重现母亲当年的风采……”
“但我都熬过来了，甚至到现在我发现，自己其实是幸运的……”叶凌晴全身开始微微颤抖，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。
她的眼角孕育出一颗泪珠，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，但泪珠始终没有滴下，只是在眼眶中流连，似乎留恋这生长的地方，并不想去亲吻她略带些红晕的面庞。
“我有学历，有事业，有好友，有权势有地位，现在还有了一个这么疼爱我的哥哥，”叶凌晴轻轻咬着唇，努力坚守着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，生怕汹涌的情绪会在某一刻失守，冲出眼眶，“我想我知足了，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……”
苏恒并不依她，仍轻拍她的后背，似乎希望借此让她能把心中隐藏的情绪发泄出来。
“你的人生还没有圆满呢，”苏恒声音轻轻柔柔，配上那诱人的磁性嗓音，让人一招不慎，就会为此沉沦，“你还没有尝过爱情的甜蜜，你该知道，恋爱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事业，亚当和夏娃为了爱情，不惜偷食禁果，哪怕被赶出伊甸园，哪怕日后风餐露宿，他们也甘之如饴……”
“更何况，你心里已经有了那个他，不是吗？”苏恒把面颊贴着她的额头，轻声安慰着，“你舍得放弃他，看着他日后成家立业，还要为此送上祝福吗？”
“我和他之间，有可能吗？”叶凌晴眼角的泪珠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，滴到苏恒的衬衫上，“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，真的不可能的……”
“还没有问到最终的答案呢，何必这么肯定？”苏恒搂着她的手微微用力，像是要借此传给她力量，“世事无常，总要留给彼此一些念想。”
“我想你也调查过了，”叶凌晴紧抿着唇，泪一滴滴滑落，抬头望着苏恒，“结局总是那么，出人意料……”
“既然你已经调查出来了，又为什么一定非要回去问个答案呢？”苏恒并不着急。
“因为……”叶凌晴急吼吼说出这两个字，但又没了声，“我不想留遗憾……”
“你不希望在这件事上留遗憾，”苏恒望着她的眼，眼中是真心的祝福，“我也不希望，在你的人生中留有遗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