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世皇天律师所是个招摇的地方，所以叶凌晴并没有带着三人上班。恰好宫暮辞最近也不能去律师所上班，在家闲着无聊也是打游戏，所以教这三人的任务便委托给他。
叶凌晴早上刚进办公室，就望见莫轩懿面无表情，坐在她的位置上，翻着她桌上的文件。
叶凌晴扶着门把手的手抖了一下，快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着他了，不然这个工作狂怎么会有闲心到她的办公室，看样子还恭候多时了。
“早啊。”叶凌晴以不变应万变，说不定是她多心了，莫轩懿也许是闲的无聊，在律师所逛逛，然后逛不动了，就到她的办公室歇歇。
“是挺早，假期还好吗？”莫轩懿头抬都没抬，动了动眼皮，继续翻阅手上的文件，“这几个案子都过去很久了，也没有特色，你看了干什么？”
“多看几个案例，以后碰上了也方便。”叶凌晴把包放到储物柜。
“十三年前的一起车祸案，被撞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，他和他的司机当场死亡。车祸现场还有照片流出，车都被撞得不成样子。肇事者说是酒后驾车，后经检测也在他的血液里检出酒精，最后赔了钱，判了七年以上有期徒刑。”莫轩懿把文件翻了一页，“死者是某公司的董事长，有一个妻子，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，他妻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，所以在生活上这娘俩也没有过不下去。夫妻二人伉俪情深，丈夫死后，妻子带着女儿回了娘家，而她丈夫的公司也被自己姐姐接手，并入她姐姐丈夫的公司。”
“不过是一个案子而已，有必要看这么细吗？”叶凌晴把莫轩懿手上的文件抽走，“你还真是大事小事都要管。怎么，看我看这些案例不顺眼？那以后你推荐案例给我看啊。”
“这份文件从你刚搬入这个办公室的时候就一直在，你是有多喜欢这个案例？”莫轩懿翻了翻其他文件，“其余的我看你都换了好几回了，很重要吗？”
“只不过一时忘了换了，你要看不顺眼，我现在就去换。”叶凌晴摸着文件夹边缘的手停了一下，“突然这么关心这个案例干什么？你主攻的地方和我可不一样，别想抢我饭碗啊。”
“像你这个记忆力这么好的人居然也会有忘记做的事，让我有些惊讶。”莫轩懿摸了下下巴，“不过这案子倒挺有趣的，被害者与肇事者居然都是别人的替死鬼。这当初查出来了，但不知道什么原因，没有公布，估计是上头施压……”
“官官相护何时了，你我就没必要操心了。”叶凌晴拉开办公桌对面的一张椅子坐下，“你今天很闲吗？”
“昨天在家玩了会儿多米诺骨牌，你玩过吗？”莫轩懿喝了口桌上的咖啡，“很有意思。排了那么久的多米诺骨牌，轻轻一推，全部都倒了。只因为其中一个。但每块多米诺骨牌相隔都不能太大，不然到中间就会断了，剩下的还是安然无恙。”
“这要看范围如何。多米诺骨牌考的是人的耐心，你搭得越久，倒下来的时候，场面会更加壮观。”叶凌晴手指紧抠文件夹，为了不让莫轩懿看到，她把手藏到桌子下，“至于搭的时候，间隔是要把握好，中间断了，前面倒得再好都没用。”
“这个周末我想钓鱼，你去吗？”莫轩懿点头表示赞同。
“钓鱼也需要耐心，我性子比你浮躁，还是不去的好。”叶凌晴轻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钓鱼不光要放长线，诱饵还要好，有一个好的诱饵，钓鱼的成功率会大大增加。”莫轩懿目光灼灼盯着她，“但最怕有漏网之鱼。”
“收网是最难的，但要相信自己。”叶凌晴头稍微低下，莫轩懿的目光像是X光，让她无所遁形。
“你哭过吗？”莫轩懿换了个问题。
“谁没哭过？”叶凌晴无所谓笑笑，“我是个正常人，没有比别人少一根神经，可能就是泪腺不怎么发达吧，次数很少。”
“你认为哭是什么？”莫轩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，也许是看她坚强惯了，他从来都不了解她还有脆弱的一面，即使了解，也选择视而不见。
“人类表达情感的一种途径。”叶凌晴的回答很官方。
莫轩懿不太满意这个答案：“还有别的解释吗？”
“哭是什么……”叶凌晴沉吟一会儿，“我没有看见过什么人哭，看见了，也是在电视剧上，轻声抽泣，大哭，捂嘴哭，无声流泪，歇斯底里的哭，濒临崩溃的哭……其实我觉得，哭挺简单的。就是你睁大眼睛，却还是有一滴泪流下来，它很安静，顺着你的脸颊流下来，只是慢慢滑落，直至嘴角。它远没有笑的灿烂，却能给人安慰。也哀悼自己的命运，怨上苍对自己有多么不公……”
“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，包括法律面前，那一杆天平，永远不会真真正正平衡。”莫轩懿淡淡说着，保持他一贯的作风，虽然心里受到感触。
“也许你说得对，这世上向来是谁的权力大谁说了算，所有人都拼了命往上爬。可平民永远是平民，上层人士永远是上层人士，能跻身进入上流社会的平民，很少。所以上流社会的人士不怕受到冲击，因为底下的人没有这个能力。”叶凌晴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她老师离开律师所前对她说的话，有一副古道热肠是好，但这世上要帮的人太多，自己没这个能力，也没有这个义务。
“我们进律师所的时候，每个人都宣誓了，但真正能完成誓言的，恐怕也只有老一辈人了。”莫轩懿语气略带惆怅。
“自己小心。”莫轩懿最后没有多说什么，端着咖啡杯，离开叶凌晴的办公室。
叶凌晴待他走后，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，背抵在门上，望着手里的文件出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