篇章序曲——是欲望诱惑了人类,还是人类造就了欲望
中午的日头,恶毒得让人晕眩。
陆青青低着头安静地站在十字路口,任由红绿灯一遍一遍地由绿变红,由红变绿,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对面,目光一直盯着街对面的商业银行,右手拿着一只蓝色的透明文件袋,额上隐隐泌出细细的汗珠,强烈的阳光照射,让她有些微中暑的症状,大脑一片空白,四周的嘈杂之声浑然不觉,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。
该不该去?她的心有些迟疑,脑子里忽然闪过林安琪那张媚笑的脸,握着文件的右手力道猛地加大,那沓证明文件和复印件也跟着扭曲起来。
红灯又换成了绿灯,这次,她毫不迟疑地穿过了马路。
“是欲望诱惑了人类,还是人类造就了欲望?”
“谁下的这种帖呀?”冥湮端着热气腾腾的泡面一屁股坐在电脑面前,用鼠标拉了拉界面,眉头蹙了起来,“元神大道?听都没听说过,论坛里什么时候来了个新人?”
她随手往下一拉,居然还有回帖。
“欲望,源自人类内心,隐藏在深处,被居心叵测的恶魔用放大镜给找了出来,只要一个契机,就能将它放大无数倍,人类,自此堕入无尽的深渊。湮?我什么时候跟的帖!”冥湮将泡面往桌上重重一放,捞起掉在桌下的键盘,十指唰唰地飞舞起来,“连版主的名字都敢冒充,看我不把你给黑掉!”
“阿湮接电话,阿湮接电话,阿湮接电话!”手机不适时地响了起来。
正在埋首找IP地址的冥湮抬起头,瞄了一眼在被子里嗡嗡作响的电话,右脚一抬,往床上一掀,手机屏幕上跳跃着“常青树”三个字,她不耐烦地转身弯腰拿起电话。
“喂,有话快说!”语气很凶恶,当然,花了三个小时都没能把那个家伙的IP给翻出来,她的脾气能好到哪里去,真是见鬼了,一点路径痕迹都没有,这个帖凭空出现的吗?
电话那头怕是吓到了,静默了半晌,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声,“阿湮,谁又惹你了?”
“一个网络贱客,居然冒用我的名字发帖!真是火大!”如果可以,她的鼻腔里肯定能喷出三丈长的火焰,“常青树,找我干嘛?”
“下午有一份兼职,做不做,当天付工资,2点做到6点,400块。”
“什么工作?”
“发宣传单,十四街的姚城商业银行门口,去不去?”
“现在1点,”冥湮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,“去,待会儿商业银行门口见。”
她迅速挂了电话,随便扒拉了几口泡面,那个破IP地址也没心思追查下去,关了电脑,挎上绿色的军包,把门一拉,飞也似地冲了出去。
最近的气候怪异得紧,四月阳春的天气,热得跟三伏天似的,接过常青树递来的面纸,冥湮狠狠擦去脸上的汗水,走得真是太匆忙了,连太阳帽都没带出来。
两个人蹲在银行门口的石狮子旁,趁着那个大堂经理没注意,小小的休息一下,脚边,堆着一大摞蓝色的宣传单。
“哎,这么多宣传单得发到什么时候啊?”冥湮叹了口气,拈起一张看了起来,“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型理财产品呢,原来又是信用卡的。不知道又有多少卡奴诞生!”
“这个嘛,你看得也太悲观了,各取所需嘛。”常青树摆摆手,“超前消费这个东西,要看你怎么去看待了。”他突然咳嗽了两声,往冥湮面前一挡,搡了她一把,声音压低,“赶快起来,那个经理朝这边走过来了。”
“噢。”冥湮撑撑腰,抱起地上的宣传单慢慢站了起来,装模作样的开始向路过的行人的散发单子。
“你们还真是会偷懒,我一不注意,就找机会休息。还要不要拿工钱了?”这个矮矮墩墩的经理好像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他们,一动气,白胖的脸就涨得通红,圆溜溜的啤酒肚撑得白色衬衫上的扣子都快爆开了。
冥湮低着头没吭声,实在是不想和这个人拖拖拉拉说不清楚。
常青树倒是圆滑得很,赶紧赔上一副笑脸,“白经理,您看您这话说得。有您看着,我们怎么会偷懒呢。瞧,这太阳毒得很,您站在外边容易晒着,还是进去休息休息,真不好意思您一天这么忙还得抽空来指导我们。”
“哼。”白经理鼻子里出气,算这个小子识趣,他背着手,转过身晃晃悠悠地朝银行大门走去。
“等一下!”是冥湮。
白经理停了下来。
常青树怪异地看了冥湮一眼。
冥湮也愣住了,一个念头一闪而过,这句话就冲口而出,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那个白经理给叫住。
“嗯哼,有什么事吗?”白经理有些尴尬地站住,轻咳了一声。
“那个,我——”冥湮挠挠头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突然,“嘣”一声,从天而降一个异物落在两人的中间。
几个路过的女生好奇地探头望了望,随之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。
冥湮抹了一把脸,摊开手,腥红的一片,再扫了一眼地上的异物。
见过从高楼上扔下来的西瓜不,躺在地上的这个女生,不,是女尸,手脚俱在,只是头完全崩裂开来,白色的脑浆加夹着腥红的血液四处流溢,缱绻着一头长而飘逸的黑发。
对面的白经理早已面色苍白,瞪了一眼冥湮,然后直接晕倒在地。
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远处也响起了警车呜呜的鸣笛声,冥湮面色凝重地站在女尸旁,突然注意到常青树异样的眼神,扫了一眼人群,她心领神会,适时地也晕倒在地上。
夜幕微凉,大街上空空荡荡,行人也寥寥无几,临街的商铺也早早打烊关门,两旁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射在街道上。夜风轻起,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意,扫起地上的纸屑。
商业银行的大门口处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,微薄的灯光下,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痕迹。远处的小巷子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,齐耳的短发,她低着头,似乎有些心绪不宁,左手挎着一个黑色的小包,安静而徐徐地走着。
突然,在银行门口的石狮子像前停了下来,她的眼睛定定地望向里面黑暗的角落,屏住呼吸,心有些慌乱起来。
那是一张银色的卡片,衬着路灯,反射出微微的光亮。
女人迅速地走了过去,弯下腰,伸手捡起卡片,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最深的那个角落,直到拉好拉链,她那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,黑色的小包紧紧地捂在胸前。
空气中,似乎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,女人呆了一下,脸上现出骇色,毫无犹豫地,她拔腿就往前奔去,仿佛身后正有一头猛兽对她穷追不舍。
月光下,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,女人奔跑的影子不断地拉长再拉长,终于,完全模糊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