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现在开始，我也将一辈子不会再靠近你的身边。”
“其实我也很想知道，席月这两个字对你而言，究竟还剩下了什么？”
“我只是担心，哪一天会听不到你可以和现在这样，喊着我的名字！”
阁楼的那道黑色长影，此刻黯然独享着银月光华，刀削冷峻的脸庞，让人忖度不出他的心中所想。
可是这样的几句话，却是不断在耳边循环回放着，以致戴定一的眉间距离也愈来愈紧，而眼前也开始浮现出那一张张熟悉不过的脸孔。
这些脸孔反馈回来的情感信息，或情冷果决，或遗憾婉怜，或焦心急切。然而，不管是哪一张的脸孔戴定一都能十分确定一点。
那便是，这三个女人无论是谁，无论她们是否在私下里，对自己隐瞒着哪些的实情。只不过显而易见是，她们在那件事情上却始终有着相当一致的共识。
“呵！”
也许是又想到了些什么，戴定一原本阴郁的脸上，竟出人意料的露出了一丝浅笑，环抱着的双臂也渐渐放了下来，覆在了木质的窗台之上。
手掌的指腹拂过着历经岁月斑驳的古老漆迹，一双浓眉下的星目，变得无比的黝黑闪亮。
而在顷刻间的晃身之际，戴定一已是抬腿大步从房间离开，只剩下从从窗口斜射而入的银影月光，尽情倾洒在了素雅的书体墙面。
尽管这里的每一处设计都可谓是独具匠心，可当下的空无一人，使得整个的房间透着一股冷落寂寞气息。
早已将独处形成习惯的戴定一，在发现那人原来并不在时，心中居然也蔓延开了一种的说不清，又难以道明的另类情绪。
静默着扫视过屋子里的一切后，他来到了那张柔软的卧式沙发前，并且慢慢地在上面坐了下来。
与此同时，戴定一完全可以想象得到，平时那人带着初起身时的慵懒，将绵软的娇躯二度平躺在上面时的情景。
“纪梓离，你果然是可以说到做到。”
有些失笑地笑着摇了摇头，随后单手扶起前额的戴定一，也许还没有发觉，在他自顾言语的语气里不但有着欣赏，同时更是于不自觉中蕴含上了一丝失意。
“或者，原本你和我所一直等待着的事情，也许真的并非是同一件吧。”
手掌在优质布艺沙发的皮面一拍，随即起身而立走向房间大门，并打算就此离开的戴定一，却在眼角的余光快速掠过角落一旁时，稍作迟疑了一下。
那是一幅看似才刚要开始的人物素描的侧面剪影，因为洁白的画纸上只寥寥的信手几笔，所以也还不能看出，作画者心中到底想要临摹的人是谁。
将左手横在了身前抵在右手的手肘位置，戴定一的眼中现出了些许的意外，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捏着右耳下的耳垂，这是他进入思考的典型动作。
因为，他从来也不曾了解，纪梓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对素描绘画感起兴趣来的？再者，戴定一也着实好奇着，纪梓离想要画的那个人，到底又会是谁？
看样子，我确实是有必要，去把一些事情弄清楚搞明白了。
望着面前距离并不远的画架，戴定一的墨色眼眸愈加变得毅然和深邃了。
仔细谨慎地比对着分析仪表上的每一个数值变化，席月脸上的神情是绝对的专注，也就完全没有发觉，身边有一个人正步步朝着她靠近。
“怎么样？”
当杯碟与桌面接触而发出细小清脆的声音后，咖啡持有的特别苦涩香气立刻给予了嗅觉上的刺激，而席月的耳边也响起了，那闲在却又显漠然的柔柔嗓音。
“嗯。”细密的长长睫毛随着眼睑的眨动而轻轻的抖动，不难看出此刻席月的全副精神，仍旧放在了电脑显示屏上的分析曲线图谱。
将手上的咖啡送至唇边小小抿了一口，站在桌旁一侧的人好像也不在意，席月回答问题时表现出的漫不经心。
当把所有的数据配比进行过全面的尝试后，一直埋头于桌面工作的席月这才抬起了头，正巧与那人的双目垂下的眼神相遇。
“嗯！对了！”把头往右边的方向偏了偏，席月的嘴角勾起一个别有深意的弧度，“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，就不担心他找你不见人，到时节外生枝吗？”
“唔！”咽下喉间的带着香浓苦味的液体，接着放下了手里的杯碟，面对席月这个充满着假设性的问题，那人纤细弯眉向上挑起，“你觉得这个的可能性有多大？”
“这个就得要问你了。”对电脑里的数据做着最后的筛选储存工作的席月，仍是不忘对身边的人投去了一瞥，“毕竟，这些年待在他身边的人，可是你这位戴夫人。”
“呵呵呵！”闻言后的纪梓离含笑转身，正面以对地看着坐在试验台前的席月，闪耀着红润光泽的薄唇轻启。
“Dr.，我要是没记错的话，这可是你当初从我这里，得到的交换条件吧？现在你这么说，是觉得后悔了吗？”
说着的纪梓离悄悄地弯下腰去，她的那双仿佛可以穿透一切的眼睛，也在此刻与席月近距离相对。
“呵！”没有刻意回避纪梓离的直逼过来目光，席月只是牵动了一下唇角，然后伸手拿起了放在手边，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咖啡，“不止是你一个人，对我说这样类似的话了。”
“哦？”闪亮有神的灼灼双瞳在微眯的动作下，收敛起了不少的锋芒，纪梓离重新地把身体抬起。
而两人之间因为刚才太过靠近的距离，而产生出的莫名紧张气氛，也瞬间得到了适时的缓解。
“我可以猜得到，对你说这话的人是谁！”
“这并不难猜啊！”说完这句的席月朝着纪梓离，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杯子。
闻言后的纪梓离先是耸了耸肩，然后非常赞同了解地点了点头，之后丢给了席月一个淡淡的笑容。
“有时候，我都会有点的不太明白，为什么戴定音对我总是有着一种潜在的特殊敌意。”
漫步来到一边的续满培育液的实验器皿跟前，纪梓离随意地瞟过里面黑乎乎的物体，她的眉头不免地皱了皱眉。
“说是敌意可能是严重了些！我倒觉得于她而言，对你只是缺少信任基础而已。”席月自然是很清楚戴定音一直以来，对纪梓离所抱以的态度。
“这个我也清楚。”不知道是因为对那些培育样本的外观感到不适，还是鉴于其他的什么，纪梓离收回了看向那边的目光。
“我又不是你，是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人。所以，又怎么能够敢拿你来做对比？”
尽管话是这样说没错，可是这个时候的席月脑中，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戴定音不久之前对她说过的话。
——我只是怕将来，你会后悔。
“是吗？”被那句话刹那间冷激一下的席月，显得有些失神，说话的语气音调也有了一些的异样，随后更是直言问出了她心中的最深症结。
“你……和他，真的什么也没有？什么也没发生过？”
“你是问我，还是问他？”
席月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有开始闪烁回避的眼神，让纪梓离意识到在那人的心底里，或者根本就不似外在表现出的豁然及不甚在意。
也许可以说得更加的准确一点，那就是如今的席月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般自信，她的信心已然是有了某种程度上的动摇！否则，她是绝不可能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。
“你对他就没有一点的感觉？”
不去在意纪梓离话中隐藏着的作弄，席月的神情变得愈加的认真和郑重其事：“一丝一毫都没有？”
了解过来面前这个人的认真，纪梓离脸上展开的笑容也渐被收起。也因为这两人彼此的直面而视，可又偏偏谁也不再开口的现状，让整个的空间里弥漫起了一层的低气压。
“我懂得怎么样控制自己的感情。”在席月咄咄紧逼的情势下，纪梓离终于是出声给予了她这样的一个答案。
“好，我也相信，你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我。”
得到对方实口保证的席月，即便不能是百分百的安心，也总算是让自己那颗剧烈跳动与不安的心得到片刻的舒缓。
“没别的事情了吧，走了。”
在两人这样把话挑明了之后，纪梓离也觉得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。
因为，来这里的事情已经完成，即使席月没有把最后的结果告诉自己，可从她的表现来看，应该并不会是坏消息。
“梓离。”
“嗯？”
听到席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后的纪梓离，停下了转身的动作，在轻声应答后，抬眼朝着那人的方向望了过去。
“谢谢你！”
良好的耳膜共振效果，让纪梓离可以将席月对她的谢意之词听得清清楚楚。然而，事实上，她却能够在席月的那双眼睛里感受到，那种毫不加掩饰的提醒意味。
既然知道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，纪梓离也无意把事情变得复杂，于是潇洒转身的她，丢下一句话后便不再多做任何的停留。
“ Don't mention it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