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过继小皇帝,不是没人质疑曲锦安,可曲锦安身后的是谁?
是当世大儒曲老,这才堵了悠悠众口。
今日曲斐然的话,多少和当初曲锦安的处境有所相同了。
瞧着一群文臣,秦溯川淡笑,说道:“国难当头,诸位不惦记如何抵御外敌,倒是都在这里惦记官家用什么夫子?”
话中嘲讽的意思太过于明显,无奈这些人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。
再说了,他们大都是文官,总不能叫这些文官上阵拿着兵刃和晋军对着干吧?
如今小皇帝日日本困在资善堂,朝中军政大权这时候还是在秦溯川手中的,就算反对,这些人还能反对的过武将?
对于曲斐然要亲自上阵这事,众人更多惦记的是小皇帝会不会被曲斐然给弄死,只要人弄不死其实就是无大碍的。
这些人也不能时时见到小皇帝,理解不了小皇帝每日对着夫子抓耳挠腮的感觉。
曲大娘子和晏桉刚走没多久,这边秦溯川就带着曲斐然来了。
刚从曲大娘子会理解自己的假象里出来,一时半刻的,小皇帝也做不到对曲斐然毫无芥蒂。
只是看着这个昔日对自己好过的长辈,小皇帝心中还是有些委屈的。
对外来说,曲斐然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儒雅的,就没真的见过几次此人脾气大动的时候,现在也是这般,行君子礼,道:“见过官家。”
大面上,还算过得去,也不负盛名,只是秦溯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
带着曲斐然来了,秦溯川直接交代:“往后伯父尽心教导官家,还请伯父多担待。”
这样子就像是个长者把自家不懂事的儿孙交给严厉夫子一般。
屈辱感太强,小皇帝都还在原地愣神呢,秦溯川人都走了。
对着曲老的得意门生,资善堂里被请来的夫子们,多少都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。
倒是曲斐然十分不见外的与众人行礼之后说道:“这些日子官家就劳诸位费心了,往后诸位可松快些。”
都是读书人,松快的意思是什么?
那就是曲斐然可以时时刻刻盯着小皇帝,诸位教书的不乐意教的话,可以直接不来。
就小皇帝这脾气,还真没几个能忍的。
况且这些日子,动不动小皇帝就用权势压人,一开始这些人也是怕的,毕竟这怎么说也是当今皇帝。
可说得多了,加上如今这些夫子都在深宫之中,宫里的人常年累月都是最会见风使舵的。
小皇帝失势这个事夫子们也慢慢接受了,自然提不起来什么敬畏之心了。
如今曲斐然来了,无异于就是解放了众人。
夫子们也都是遵从儒道之学的,虽然时有龃龉,但是也没哪家说辱母是正常事情的,这些人倒是看的明白曲斐然这就是来出气的。
可这些人在意吗?
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事情,自然是不在意的,对着曲斐然见礼之后就都走了。
见所有人都走了,小皇帝看着曲斐然,一时间就不敢讲话。
教书育人的夫子们都是文化人,秦溯川还怕小皇帝用三脚猫的功夫给人杀了呢,如今一日三餐,顿顿拌了软经散。
对着文人风骨的曲斐然,小皇帝没来由的有些怕。
看着小皇帝脸上几个明显的巴掌印,知道是自家夫人来出过气了。
曲斐然心中有些心疼,这些折腾人的事情,就该他们力气大的人来做,他却又无比清楚,女儿经历了这样的事,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会不气?
瞧着小皇帝向后退,曲斐然摇摇头,说道:“你小时候装的很好。”
小皇帝被曲斐然的话说的一愣,原本觉得曲斐然会和曲大娘子一般,打他一顿出气,结果显然居然会这么说,似乎是没反应过曲斐然为何这般气定神闲。
在曲斐然面前,小皇帝这些小心思都被看的明白。
选了个离小皇帝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,曲斐然接着开口:“那时候的你,为了寻个庇护,将自己也骗了进去。”
若非是将自己也骗了进去,小皇帝不会还对曲斐然和曲大娘子抱有期望,刚才小皇帝看到曲斐然时的第一反应曲斐然没有错过。
那是一种看到能为自己做主的人的期待,可终究,曲斐然是个父亲。
是个失去女儿两年,在两年以后又得知了女儿遭受了非人待遇的父亲。
就连女儿的死,也是面前这个人因为一己私欲造成的。
原本,他和夫人的女儿,应该是有个锦绣人生的,明明他们的女儿,已经是这当世最令人惊艳的女子了,一切都断送在面前这个人手里。
小皇帝面色有些难看,这个话,他听懂了,若说没有羞恼是不可能的,开口想要反驳,却见曲斐然抬手压了压。
对着小皇帝的愤怒,曲斐然丝毫威胁都没感觉到,反而是说道:“我想过许多报复你的方法,其实直接杀了你是最痛快的。”
这是一个读书人说的话?
小皇帝眼中的害怕不是假的,也像是这一刻看到了什么叫文人也有脾性。
“但是杀了你太简单了,一刀杀了你,怎么能叫阿锦安息呢?”曲斐然看上去在笑。
可谁都不知道,这个做父亲的人,得到自己女儿死讯的时候,是整夜整夜睡不着,在到了汴京城清楚女儿死后遭遇之后,又是多么无助的痛恨自己无能。
“所以,我想到了最能折磨你的法子。”曲斐然说完,又靠近小皇帝的耳边,轻声说了什么。
听完之后的小皇帝惊恐向后退。
资善堂的一切都被文沅看在眼中,加上文沅天生五感比别人更强,回来之后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晏桉。
晏桉倒是好奇了,当即问道:“他说了什么?”
讲了这么久,文沅是真的渴了,灌了水之后,才摇头回道:“附耳说的,我实在没听清楚。”
“也罢,反正不论做了什么,之后总是能看到的不是吗?”晏桉也不在意了。
现在这种情况,谁来说都没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