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了延和殿的范围内,内殿几丈之内都没什么人,晏桉基本就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内殿门口。
站在内殿门口,晏桉听到里面的动静,深吸一口气,推门而入。
里面小皇帝被这动静是真吓了一跳。
曲锦安的尸身还是背对着门口的,乍一眼看过去,就只会以为小皇帝是和什么人在这里偷腥一般。
看到晏桉,小皇帝先是一怒,接下来直接将身后的锦缎被盖在了曲锦安的尸身之上。
这才起身下了床榻衣襟大敞向着晏桉的方向走过来。
晏桉就像是被这一幕惊诧到了一般,当即行宫妃礼,问道:“此人是谁,官家何不给了位份在宫中光明正大的宠幸?”
问题是个好问题,直接把小皇帝将了一军。
此时小皇帝已经走到了床榻到晏桉这段距离的中间。
小皇帝回身看向床榻,好像在确认晏桉是真的把床榻上的人当成了个活人一般。
看过之后小皇帝再次走向晏桉,天然的身高差让小皇帝自上而下的俯视着晏桉。
面对小皇帝刻意的威压,晏桉是丝毫不犯怵,反而是淡淡一笑,反问道:“官家,这位姑娘怎么不动呢?”
这话基本就是在挑战小皇帝的底线了。
此时的小皇帝,剥下了往日里所有的伪装,在晏桉面前呈现出了一个最真实的状态。
阴冷,偏执,甚至是冷漠嗜血的。
这还真是把姜国皇室一家子的性格一脉传承下来了呢。
小皇帝在审视晏桉,不知道晏桉是真的懵懂无知,因为听闻了宫中传闻才出现在延和殿。
还是因为——晏桉就是当日在延和殿的人?
思及此,小皇帝扫过晏桉的双手,手上无伤,昭狱内几个最好的仵作都被小皇帝叫来过,分辨出此人被伤的地方在手背上。
甚至这双手,看上去也更加的细腻无骨。
延和殿内为了保证曲锦安尸身存放,小皇帝特意叫人存放在角落里了许多冰,殿中久待就会冷,晏桉更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。
小皇帝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被惊回神,扯出往日一贯的态度,这才问道:“不知朕未来的皇后来这里有什么事?”
“听闻官家丢了个重要的瓷枕,特意来看看。”晏桉状似无意的回答,还四处看看,瞧着就像是要找找看那个位置缺了个瓷枕。
刚刚小皇帝一闪而过的杀意不仅是离得近的晏桉感觉到了,当时在暗室之中距离十分远的文沅都感觉到了。
有意无意的,小皇帝向前两步,挡住了晏桉看向床榻的方向,这才冷了点声说道:“是先帝的东西,所以重要,平日里并不常用。”
“可是先帝并非明君,官家为何要留东西当做纪念呢?”晏桉觉得自己这装作懵懂无知的刨根问底看上去一定十分欠打,至少晏桉是真的看到了小皇帝握拳。
先帝并非明君这话倒是一点忌讳都没有,不止晏桉可以这么说,朝臣也是可以的。
当初晏桉初登皇太后,给了小皇帝两个选择,一个是给老皇帝留个完美的身后名,丰功伟绩虽说没有,但也是能胡诌一些的,反正对外也无人敢说。
其二就是公布老皇帝所有的恶行,而后给小皇帝打造一个对外明君的形象。
说白了就是选择爹还是选择自己,两个于姜国都没什么太大的利弊,主要是小皇帝的利弊。
小皇帝选择的是牺牲已故的亲爹,给自己搞个明君护身符。
当时老皇帝的罪己诏可是公布天下的,那罪己诏里随便一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小皇帝的恨意。
小皇帝被这话问的哑口无言,其他人,别管是不是这样想的吧,首先就不会这样问,谁知道是不是小皇帝多年之后惦记父亲,突然变了心思呢?
不等小皇帝回答,晏桉装作惊讶的看着小皇帝的身后,说道:“官家,那姑娘动了,似乎是想叫您过去。”
死人怎会动?
看着晏桉,小皇帝猜测着,认为眼前的女人应该是想看看床榻上的人是谁。
之前小皇帝还觉得晏桉是什么和秦溯川性格差不多,还十分难搞的人,现在看着,就是个又蠢又笨的小姑娘。
小皇帝不禁还自嘲,一个庶出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,自己还当人家有多厉害了呢。
对上晏桉好奇又懵懂的目光,小皇帝突然握住晏桉的手腕,问道:“你好奇的话,我带你去看看她。”
话落,也不管晏桉是否同意,拉着晏桉就往床榻哪里走。
晏桉心下长舒一口气,总算是目的达成了,她能装出来这点懵懂无知也是费老大心思了。
晏桉被拽的趔趄,到了床榻边的时候,几乎是被小皇帝十分恶意的扔上床榻的。
一抬头,晏桉就看到了曲锦安尸身的正面。
上次匆忙,这次晏桉倒是注意到了,这尸身就连头发丝都被养护的十分精心,根本不见半点毛躁。
目的达成,晏桉像是愣了般,几乎十分肯定的问道小皇帝:“这是圣德皇太后吗?”
声音之中有惊诧,有不可置信,就是没有害怕。
当初晏桉是进宫给圣德皇太后抄写过经书的,这一点小皇帝清楚。
对着晏桉的反问,小皇帝没回答,但是十分奇怪晏桉的态度,反问道:“你不害怕?”
这疑问看上去就像是提醒晏桉她应该害怕一般。
晏桉也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,说道:“害怕的,可是官家在这里,我就没那么怕了。”
小皇帝皱着眉看晏桉,一时间真的被晏桉迷惑到了,因为手背上无伤,小皇帝才能确定当时在延和殿的人不是晏桉。
可是晏桉现在的态度明显就不对,就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。
面对这种两面来回横跳的情况,小皇帝一时间也觉得十分棘手。
在暗室里的文沅真是替晏桉捏了一把汗,这不就是在玩火吗?
一边故意让小皇帝怀疑,一边又打消怀疑,一边装作十分有心机,一边又装作懵懂无知。
这还真是是个人就会被迷惑住。